2010年10月5日 星期二

[田野]諾魯與磷礦:結語 ─ 我們是諾魯人

結語 ─ 我們是諾魯人

    一個人邊聽著Nauru National Choir唱的民謠,邊從雜亂的諾魯田野調查筆記中整理出一條條脈絡,我翻找著講述諾魯環境破壞和過去生活樣貌的文獻,以及研究氣候變遷中影響太平洋島國的聖嬰與反聖嬰現象,漸漸的我對於諾魯人所遭遇的苦難與悲痛有更深的理解。

    然後我突然意識到,很多諾魯人根本無從得到這些資訊,那是享有便捷通訊和大量資訊的台灣人才擁有的;對於諾魯人來說,生命中的災難,似乎總是那樣任意地不可理解。

    磷礦開採帶來的財富突然就不見了、旱災怎麼說來就來而且愈來愈嚴重、天氣好像變得愈來愈熱了、Buada Lagoon的水好像愈來愈髒、引進的吳郭魚不知道為什麼就變小了,一切的苦難就好像是天罰任意的降下,命運的不可掌握對於諾魯人來說是那樣的無情。

    Sankem Amram先生對於過去磷礦開採前,諾魯就像個天堂的想像,是個厚重到讓我難以承擔的浪漫愁思與過往懷想,我根本不敢向他提起,在書裡諾魯過去的名子竟是美麗的「Pleasnt Island」。

    「那是像個天堂一樣的快樂之島啊!」,我在內心中呼喊著。

    西方的勢力與物質是那樣突然的走入這座小島,千百年來習慣與自然和平共存的諾魯人,來不及接受、理解,更遑論「同意」這樣的改變,卻馬上就要開始要面對磷礦開採、森林砍伐、氣候變遷、水土保持、外來種等外力衝擊下對當地環境、經濟、健康、文化等多方面的劇烈變化。

    沒有人問過他們啊!

    從一百年多前英國人開採磷礦開始,諾魯人就被迫選擇了以大量破壞當地環境,出口磷礦來外銷賺錢的道路。等到他們第一次從外國勢力中解放出來,難道生活面貌與環境生態都已經因此大幅改變的諾魯人,能有什麼不一樣的選擇嗎?如果沒有人幫助,難道飽受摧殘的諾魯,除了繼續向下挖到沒有磷礦,能自己走出一條活路嗎?

    諾魯人曾經擁有美麗的「Pleasnt Island」,但現在他們失去了好多好多,甚至連自己的文化都消逝得無影無蹤,但他們還是笑著、還是開心的在晚上一群人SHARE著破舊的車子迎風歌唱,像是接受了難以操縱的歷史命運,在他們身上降下的那麼多苦難和悲痛。

    在澳洲政府為了補償被剝削的諾魯人,而資助諾魯推行幾十年的國土復育計畫卻毫無明顯成效後,樂觀如我也很難說服自己,照片中仍然坑坑疤疤,而且還在擴大的廢棄礦區,有一天能夠回復原狀。

    但諾魯人究竟該怎麼辦呢?

    每次訪問的尾聲,我都好奇的問諾魯人說,有沒有聽過移民到澳洲或紐西蘭的搬遷計畫,但每個人都說,即使有這個計畫,他們還是不願意搬走。

    如果真的不能住人了,那就讓孩子去吧!

    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從波蘭來的Mirka Clodumar小姐,當談到金融危機後諾魯的生活愈來愈困苦時,我問她有沒有想過要回去家鄉。但答案是從沒想過,因為她已經在諾魯住了四十年,這是她一生待得最久的地方啊。

    「I love Nauru」

    因為這裡,是「我們諾魯人」永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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