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0月5日 星期二

[田野]諾魯與磷礦:環境破壞 ─ I Shall Never See My Home on the Hill

環境破壞 ─ I Shall Never See My Home on the Hill.

    身處在磷礦礦區中的道路上,我抬頭仰望著一塊飽經風霜的孤獨岩石,三四層樓高的身子佇立在整片凹凸不平的廢棄礦區中。即便是現在的我,也很難想像老樹盤根錯節的岩石頂端,竟然會是過去的地平線;而這些凹凸不平的坑坑洞洞,只是磷礦開發最後幾道刻痕,上面一整片三四樓高的土石都早已被移除了。

    「究竟在諾魯這個小島,發生了什麼事情?」

    諾魯是個因為陸升作用而被板塊抬起的一座島嶼,在這個過程中,海底富含磷礦的沉積層連同底下的Limestone也被帶了上來,一起形成了諾魯全島中間高起來的高地Topside;在Topside中有一塊低漥地,匯集了附近逕流而下的雨水,成為全島唯一的內湖湖泊Buada Lagoon;另外在升起的Topside邊緣,也慢慢堆積起細長的低地沿海地區,把整座島嶼圍了起來。

    諾魯人一直以來都住在Bauda Lagoon和沿海地區,在Topside上富含磷礦的沉積層還沒被開挖之前,諾魯人會在這裡種植林投(Pandanus)和抓Noddy Bird作為主食,茂密的森林也提供建築用的木材和娛樂的地方,Topside對於諾魯人來說,就像是個「天堂」一樣的地方。    但隨著一百多年前英國人發現諾魯富含高純度磷礦的沉積層,慘不忍睹的開挖就這樣開始一直延續到今日。站在磷礦開採邊界上觀察,可以發現整片Topside上的表土、植被還有富含磷礦的沉積層都被挖去,只剩下往下深深下陷、凹凸不平的堅硬Limestone,佔整個諾魯絕大面積的Topside被開挖過後,剩下的是完全無法利用或居住的廢棄礦區。

    「心痛啊!」我在內心哭喊,念起了失去昔日「天堂」的諾魯人悲苦的吟唱。
        By chance they discovered the heart of my home
        And gave it the name phosphate
        If they were to ship all phosphate from my home
        There will be no place for me to go
        Should this be the plan of the British Commission
        I shall never see my home on the hill

    經過英國人、澳洲人、甚至諾魯人的手,沒有什麼因此改變,變的只有從費力抓著工具挖礦的雙手,換成現代化速度更快的怪手,繼續挖、繼續挖、繼續向下挖,回頭仰望起三四層樓高的孤獨岩石,然後…

    埋頭,繼續挖!目標是諾魯的心臟。

    大量的磷礦開始被一船一船送出去,變成農田的肥料,讓當地的農民能有更好的收成,但諷刺的是,雖然賺進了大把鈔票,諾魯人卻因此永遠失去他們唯一能耕種的地方,而且很快的,人們就發現他們失去的不只這樣。

    在磷礦礦區中看著熱氣扭曲的往上升起,我想起一個個諾魯人跟我談起最近幾十年來,氣候愈來愈熱、乾旱愈來愈長、雨量愈來愈少的現象,這使得即使有海水淡化廠的諾魯,水資源也仍然不夠用。

    像諾魯這種熱帶赤道島嶼,對流雨是一種非常重要的降水形式。赤道的炎熱氣候會讓陸地和海水中蒸發出大量的水氣,水氣上升之後會冷凝集結成雲,就可能會形成對流雨。可是Topside上茂密的熱帶雨林與豐富的生態,其實是過去整個諾魯水循環與生態系統重要的一環,當移除大面積的土壤以及植被後,陸地根本無法涵養水份,下雨後雨水會直接流入海中,整個陸地也就呈現極端乾燥炎熱的狀態,根本就沒有水分能被蒸發,原本能帶來對流雨的水循環也就很大程度地停擺了。

    降雨減少又會再回過頭來威脅到所剩不多的植被,可能會讓情況更加惡化。除此之外,雨水也是島上淡水地下水體補充的唯一來源,當乾旱愈來愈長、雨量愈來愈少,人們又不斷抽地下水使用,淡水地下水體就可能會減少甚至鹹化。如果地下水鹹化的程度愈來愈嚴重,再加上溫室效應下,海平面升高會增加海水入侵地下水的可能,原本可居住地就已經所剩不多的諾魯,甚至可能面臨沿海土壤鹹化而不適人居的現象。

    每當聖嬰(El - Nio)現象出現就會乾旱,而反聖嬰(La Nia)現象出現就會下雨的諾魯,除了因為本身環境的破壞而氣候異常外,也深深受到全球氣候變遷下,異常聖嬰與反聖嬰現象的影響。近年來乾旱不斷延長,乾季與雨季也不再規律的交替,事實上讓諾魯的水資源非常不足,像現在這樣長期的乾旱,學校甚至會因為海水淡化水不夠而停課,而缺水的狀況也會嚴重地危及畜牧、農業的推廣。

    在回程的路上,我回頭看著整片廢棄的磷礦礦區,有些好像開始爬上少許的藤蔓,低矮的喬木也開始在黑色的Pinnacle間探出頭來,在一整個世紀的破壞與苦難之後,或許生命的力量會堅韌地慢慢邁開步伐,重新帶著生機與綠意回到這片傷痕累累的大地。

    If Only You Could One Day See Your Home on the Hi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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