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業結構 ─ Nauru is standing one leg, yet not two feet
其實很難想像,諾魯曾經是全世界人均GDP最高的國家。
磷礦的大量開採確實嚴重破壞當地的環境,但也帶來大量的金錢收入,而成為最富裕的國家之一。在金融危機之前,諾魯人依靠磷礦出口的收入,以及把地租給來工作賺錢的外國人,而享有全世界最好的社會福利。在那樣水電、教育、醫療全部免費的時代,一切都來得太容易,諾魯人開始逐漸養成浪費水電資源、不珍惜物品的壞習慣。
四十年前嫁來諾魯的Mirka Clodumar女士回憶說,她剛來的時候,諾魯人晚上常常開派對徹夜狂歡,而且直到現在都還會在深夜時一群人開車兜風呼嘯而去。而且東西不好好珍惜,一旦壞了就直接丟掉買新的,種種文化上的差異讓她其實很不適應。
「They spent too much money.」,Mirka Clodumar女士淡淡的說道。
磷礦開採除了破壞環境與改變氣候,其實影響更深遠的是對人的改變。
過去諾魯富裕的年代,因為不再依賴土地自力維生,諾魯人在金錢的浪潮中,逐漸遺忘了關於大自然的知識(Knowledge of Nature)和祖先生活的技能。因為富裕的生活是那樣的理所當然,諾魯人在優渥的生活中,並不是很重視教育和維生技能的學習,而只是靠著磷礦帶來的豐厚收入進口生活所需的一切。
「挖啊!」、「賣啊!」、「買啊!」
經濟上的快速發展與資本的大量投入,逐漸讓諾魯人與自己的土地脫節,人們不再需要尋找與土地共存的生活方式,因為開採磷礦所帶來的收入,就能夠進口任何諾魯所缺少的東西,不需要被環境限制。祖先的生活樣貌已經離的愈來愈遠,諾魯人並沒有意識到,如果有一天磷礦的收入不再豐厚,已經無法脫離磷礦自力維生的他們,將沒有辦法支撐新形態的西化生活模式。
隨著極富經濟價值的高純度磷礦層被開挖殆盡,在磷礦世界價格持續走低之下,諾魯出口磷礦的外銷收入開始大幅下降,長期以來政府官員貪污腐敗的影響也逐漸現形。終於,十多年前金融危機爆發,諾魯投資事業的經營不善導致島內唯一一家銀行倒閉,諾魯人全部的存款化為烏有,一系列的打擊成為壓垮諾魯經濟的最後一根稻草。在金融危機後,整個諾魯就像死水一樣毫無生氣地停擺了,人們終於停下腳步回頭看,卻發現沒有磷礦的收入,他們連能吃什麼都不知道。
Sankem Amram先生回憶起金融危機的時候,他來自所羅門的兄弟展示了諾魯人失去已久的大自然知識與祖先生活的技能,開始教導人們身邊有什麼水果、果實可以吃,要如何在大自然中依賴土地自力維生。這讓他很驚艷,希望有一天能重拾過去祖先的智慧,學著去善待土地、以土地養活自己,希望學習和大自然和平共存、互利的生存方式。
金融危機之後,諾魯人不斷嘗試著想重新振作,但因為過去過得太順遂,常常遇到一點困難就放棄,不過Mirka Clodumar女士說,金融危機後的新一代因為很窮困,很多觀念和態度已經明顯和以前不一樣了。靠著不斷持續的外援和自身的努力,諾魯人漸漸從最困苦的時刻走了出來,整體情況開始慢慢好轉,但其實生活還是很辛苦,真的很難去想像這麼少的薪水究竟要怎樣過生活。 尤其在全島唯一的賣場Capella中,商品的價格連我都幾乎買不下去。
失去了外銷磷礦的收入後,諾魯人最大的問題是島上很多生活物資,都需要靠船運外銷近來,但高昂的物價讓人們根本無法負擔。就像我所認識的Richie Halsteed先生和Sankem Amram先生一樣,諾魯人其實很希望能再次以自己的土地維生、自己自足,讓生活能比較好過,但磷礦開採後帶來的環境問題以及技術的缺乏,事實上讓諾魯人真的很難自力維生。
因為磷礦開挖帶來的環境破壞,諾魯島上比較能普遍取得的食物來源是捕魚以及雞的飼養。幾乎每個諾魯家庭都會把捕魚當作兼職,在諾魯最重要的魚種是Tuna和Rainbow runner,其他還有Yellowfish、Zebrafish。除了在沿岸釣魚或灑網,有不少人會一起搭乘小艇出海捕魚,主要的魚獲都是自己家庭吃掉,如果有多的才會轉賣給其他人。但只靠捕魚和養雞事實上是遠遠不夠的,在這樣的環境下,諾魯政府像台灣提出希望可以派出技術團來協住諾魯人民從經濟危機後的衰敗中重新爬起來,而目前台灣技術團在諾魯推動的工作,主要可以分成農業和蓄牧的推廣。
整體來說,諾魯東部和東北部的海岸,因為比較照不到陽光而且海風強勁,所以不適合農業,相較之下西部和西北部的海岸就比較沒有這些問題,而主要耕作的農地分佈都偏內陸等森林比較多的地方。
在諾魯有很多農業上的限制,當地的土壤普遍有鹹化和偏砂質的狀況,需要用淡水洗土和堆肥改良才能在上面耕種。農業示範所的技師蔡明哲先生說,他曾經考慮過要用磷礦開採時移除的肥沃表土來做土壤的改良,不過最後因為國家表示要收費而作罷。
除此之外,水資源的缺乏也是一大問題,單純是缺水就會直接對收成有很大的影響,更不用說完全沒水農作根本活不下去。過去在欠水的時候會不得已用鹹化的地下水來灌溉,但其實久了就會跟著出現土壤鹹化的現象,不過當地中國人其實在Buada有種耐旱耐鹽的作物品種,就可以用地下水灌溉。
在諾魯因為有很多農業上的限制,作物品種的選擇其實很重要,某些由上而下政策規劃的推廣作物,例如說西瓜,其實就不是很適合在諾魯種植。整體來說,其實農業的推廣雖然有很多限制,不過已經部分諾魯人開始在作Home Garden的計畫,像我認識的RichieHalsteed先生就自己在Buada有一小塊田。
畜牧方面,雖然諾魯人本來就有在養雞,不過主要是拿來參加鬥雞的比賽,與畜牧示範所中養的雞隻屬於不同品種,畜牧示範所會飼養澳洲來的蛋雞提供雞蛋,支持學校的營養午餐計畫,另外也有飼料換小雞的計畫,推廣讓諾魯人自己學著飼養雞隻,另外示範所中的公雞也可以拿來食用。而豬隻飼養的部分,主要是飼養種豬推廣讓諾魯人自己學著飼養豬隻。
目前畜牧示範所正在擴大中,希望能飼養更多蛋雞去擴展飼料換小雞和營養午餐計畫。但就如同農業的推廣,水資源的缺乏一直是很嚴重的問題,豬和雞的飼養也都很耗水,農業示範所的技師林自強先生說,過去就曾經出現過差點沒水可用的情況,未來如果真的沒水會有很嚴重的影響。 技術團的李團長說,希望以一個完整、整套的計畫,逐漸培力讓當地人能自己把農業和畜牧的生產經營起來,並透過產銷制度的改良,讓諾魯人能不再依靠進口、逐漸自己自足,另外也能降低因廠商壟斷而過高的物價。
除了環境上的問題外,在諾魯推廣農業和畜牧,土地取得其實是更大的問題。在諾魯因為國家不具有土地,所以只能藉由和私人訂定年限不長的租借契約,技術團才能擁有自己的推廣用地。當契約到期,土地的擁有者不再同意續約,按照法令地上物就歸地主擁有,而如果地主不願或不懂得如何繼續經營下去,原來的成果很有可能就會化為烏有。而且這樣的狀況其實很不利於技術團長期投入的計畫。
整體來說,農業和畜牧已經有一定規模的推廣,希望讓這樣一份力量深植於諾魯當地的人民,而非單純與某位政治人物建立友誼,但還是很擔心所有的推廣成果會在技術團完成推廣任務撤離後歸零。
相較於金融危機發生沒多久後的困頓和混亂,現在的諾魯在台灣和澳洲等外援的幫助下,已經走過最危機的時刻,可以勉強自立。
「Nauru is standing one leg, yet not two feet」,Sankem Amram這樣說。
我想在台灣技術團以及諾魯當地人民的努力下,很快的,諾魯人的另外一隻腳,能穩穩的重新踏在這塊祖先留傳下來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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